刘胜军:2020年中国经济变局下的投资抉择与展望

发布时间:2020-01-07  来源:华侨财富   

2019年12月28日,由华侨控股集团主办的“2020华侨控股财富论坛”在杭州洲际酒店圆满举行。本次论坛主题为“变局与使命,风险与机遇”,千余名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及高净值投资者参加了活动。

著名经济学家、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刘胜军博士在论坛做了题为《2020年中国经济大变局下的投资抉择》的主旨演讲。


(以下内容根据活动现场刘胜军先生演讲速记稿整理,未经其本人审阅,有删节)


01

要保持信心,但不能过于乐观

2019年面对这么大不确定性的情况,接下来2020年经济出现什么样的调整、什么样的格局。刚才讲到很多中长期问题,包括短期压力,新一轮下行压力在所难免,但是大家没有过于悲观,悲观的人都是对的,悲观是有理由的,没有必要假装自己不悲观,但也不要过于悲观,为什么?三条理由:


第一,形势比人强,各种压力倒逼改革,比如过去说减税,口水都说干了,就是不减税,结果经济下行,企业出现问题了,政府开始减税了,当然这个减税还要持续,还不够。过去说对外开放,我们开放速度不够快,贸易战一来金融领域加快开放。


第二,中美之间虽然遇到了很大的难题,但是只要我们坚持改革开放,我想中美之间就不会出现真正的脱钩,或者说完全脱钩,我们要坚信人间正道是沧桑,只要坚持改革开放之路,世界不会把中国孤立。


第三,中国经济依然有潜力。我们的发展并不是没有潜力的,我们的人均GDP只有美国的六分之一,现在10亿人没有坐过飞机,5亿人没有用过马桶,人民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所以我们讲中国有好牌可以打,其中最大的好牌是中国人民是很可爱的,这是李克强总理说的话。世界上找不到像中国人民这么勤劳的,还有中国人民对美好生活充满了向往,这是我们增长的动力,并且,中国人民非常支持政府,确实是非常可爱,非常值得我们去把潜力发掘出来,这是我们对中国未来要保持信心的原因。


但是我们也不能够过于乐观,为什么?过去10年我们的债务增速太快了,我们在泡沫当中狂欢的日子不多了。最近几年大量企业出现问题,浙江像盾安集团、星光集团,很多都是几百亿的大型民营企业,为什么出问题?就是因为很多企业家没有关注刘鹤副总理讲的四句话,第一,做生意要有本钱的。第二,借债是要还的。海航为什么有压力,因为借了上万亿债务。第三,投资是有风险的。很多人投P2P血本无归,因为投资有风险,高收益必然有高风险。第四,做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刘鹤的四句话对于我们搞金融的来讲都是常识,但是中国很多年没有人把常识当回事儿。很多企业家现在就出了问题,所以要记住这些警告。


02

市场出清与政策变化

市场出清势在必行,中国有大量僵尸企业,要淘汰僵尸企业,市场出清是必须要做的,虽然很痛苦。


改革进程不会一帆风顺,中美关系的格局已经显性化,长期化,很难指望把特朗普弹劾掉、民主党上台会怎么样,不会带来本质差异。


宏观政策是这样,这几年对于如何刺激经济有很多的争论,中央的表述是一回事,但实践当中一定要注意到,中央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是有区别的,现在基本原则是紧货币宽财政,过去货币政策太宽松了,债务增速太快,现在要调整,所以货币从紧是一个比较长期的趋势,我们的M2增速从12%、13%,降到8%左右了,这是一个短时间内很难改变的趋势,虽然中央说货币政策保持松紧适度,其实是从紧的。


财政政策我们要宽松,因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靠货币政策很难起到效果,财政政策效果比货币政策效果好,但是财政政策怎样发力有争论。一种做法是减税,就是今年做的事情,我认为非常好,另一种做法就是继续加大政府投资,比如说修更多的高铁、盖更多的机场,这两种做法应该都会有效果,但显然减税的效果会更大,但是减税往往会面临政府比较大的阻力。


一刀切的风险有所解除,环保部出台了禁止养猪一刀切的通知,但是从这个通知完了到是否接着搞一刀切,禁止一刀切短期内会带来多大影响,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一些东西确实不合理,但是很难改变,很难纠偏。


不久前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有几点是特别值得我们关注的:

第一,中央第一次提出四大认识:一是逆周期的调控;二是动态平衡,比如说过去说去杠杆,后来说结构性去杠杆,今年变成稳杠杆,这是动态调整,不是一成不变的;三是改革,改革才能够真正解决问题;四是防风险,现在风险压力还是很高的。


第二,中央对于经济下行容忍度明显扩大。现在大环境变了,全球格局变了,硬把中国推上去代价太大,没有意义,没有必要,对下行容忍度扩大,当然我们不是说可以让经济自由落体,适度的维稳是重要的。


03

房地产市场的变化趋势

这种情况下投资有哪些机会?大家最关心的是房地产,我们走到哪里问得最多的就是房子还能不能买。对于房地产,一个基本的判断是房地产绑架地方财政和经济增长的基本格局没有变,这是一个硬道理,不管中央作了什么表态,规律就在这里,我们的地方财政到目前还离不开土地,GDP增速到目前离不开房地产,这是客观现实,我们不能对这个现实视而不见。但这也不等于说中国的房地产还会简单地重复过去的格局,比如说2015年放开、2016年暴涨,未来还会不会这样,我觉得比较难,有几个原因:


第一,居民过度降杠杆,原来居民杠杆率不高,但是过去几年可以说飙升,因为第一次加到股市,出现了股灾,第二次加高了楼市,现在居民杠杆率从偏低到过高,居民债务占可支配收入比重已经超过了美国在2008年之前的最高值,已经很明显了,所以老百姓没钱了。


第二,货币政策中性化。货币政策中性化从指标上来讲还是显著的,M2增速出现了快速下滑,所以这个可能对房地产也是釜底抽薪,因为房地产本质上房价实际上是货币超发的直接反映,减少货币超发对房地产会起到抑制作用。


第三,房价收入比影响消费能力。老百姓没有钱消费了,老百姓把钱放到股市和楼市,没有钱、没有能力消费了,特别汽车行业出现了比较大的下滑,这都是制约房地产非常重要的因素。


第四,供求格局发生了变化。过去还是有大量刚需的,现在不能说没有了,但相对来说不是主流了。我们现在人均住房已经排列在世界前列了,不是缺房子的时代了,现在还有需求就是改善性需求。当然不同层次面临压力也不一样,经济表现好的、人口流入比较好的城市,往往房价支撑比较高,像杭州、深圳都比较符合这个定义,北京房价为什么表现不好,主要和人口流出相关。这个确实是房地产大的格局变化趋势。


04

科创板与注册制

对于科创板与注册制怎样看,毫无疑问科创板和注册制是非常伟大的改革,中国1990年搞到现在,基础性制度没有搞好,这一次为什么搞科创板,就是为了搞注册制,为什么搞注册制,就是为了把基础性制度搞好,这次改革有非常重大的意义。科创板如果搞好了有两重含义:第一,让大量科技性企业上市,促进中国创新。第二,中央不说,但是也很重要,就是去杠杆,我们过去几年去杠杆为什么去不掉?因为你硬把企业破产倒闭的办法太痛苦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有,就是让企业发股票,同样可以降低杠杆率,而且没有痛苦,所以如果把注册制搞好了,可以同时起到这两个方面的作用。但是,科创板、注册制还远远没有成功。


今天刚刚通过了证券法的第四读,证券法修改是法律上的程序,但是注册制的改革现在还有三关要过:第一关,IPO发行节奏能不能真正放开。第二,选择权,刘鹤今年6月份到上海说,真正把选择权交给市场,哪一个公司能够上市要有投资者投票,比如说P2P,大家知道中国P2P抓进去了,但是大量的P2P公司在美国上市,因为美国是注册制,这个公司好不好、有没有政策风险,披露了、说白了就可以了,投资者不傻,你要相信投资者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一次没有,交过一次学费就有了,所以要下决心把选择权交给市场。第三,真正提高违法成本,比如说创业板,当时大家对创业板期望那么高,为什么没有搞好,我们当时选择的公司也许是非常好的公司,但是因为违法犯罪的成本太低,所以出现了一个必然的现象,就是劣币驱逐良币。中国资本市场干坏事比干好事更加有市场,干坏事成本太低、收益太高,干好事收益太慢,所以很多人干坏事。这是中国搞注册制要过的三关,只有这个搞好了中国资本市场才能够搞好。


注册制有一条就是要把目前资本市场从一条小道变成高速公路,变成高速公路意味着有大量的企业上市发行股票。资本市场目前关注几个因素:第一,市场出清导致的暴雷仍然没有结束,去年很多公司还是白马,看起来还不错,账号上现金很多,但最后发现现金不知道哪里去了,很多公司现在出现了非常严重的资金链问题。第二,实体经济回报率下滑是最深层次的制约因素,如果实体经济不好,资本市场向好没有稳固的基础,大家说杠杆牛、水牛,这些概念都是短期的炒作,资本市场真正的牛市一定来源于实体经济的改善,目前实体经济能力还需要进一步修复。第三,双重不确定性,就是中美之间的关系不确定性还将持续,现在确实是一个缓和期,但是2020年大选以后特朗普会不会翻脸,我认为是大概率事件。第四,注册制改革的震动。第五,货币政策转型是深层因素。


05

结构性机遇在哪里?

大家可能要关注的是结构性的机遇,现在更多要有眼光才能够赚钱。


第一,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们过去很难想象海天卖酱油卖得比万科还值钱,就是老百姓关注品牌了、关注质量了。中国消费市场大了,任何一个行业做到头部都是非常了不起的,所以关注消费升级是最大的机会。前两天我去浙江金华旅游,看到一个秋千,过去荡秋千都在小区里,现在在悬崖边上荡秋千,这个就叫做消费升级,很受欢迎。

第二,市场出清和优胜劣汰。

第三,平台经济与独角兽。

第四,第四次产业革命和价值链重构。

第五,工匠精神与隐形冠军。所谓隐形冠军就是几十年如一日关注于一个小零件,中国缺少这样的企业,中国制造业这么发达,如果有工匠精神,未来会出现很多奇迹。

第六,核心竞争力。海底捞开火锅能够开到世界餐饮业的首富,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核心竞争力,你模仿不了,很多人都要学习海底捞,但是很难学得会,这个叫做核心竞争力,只要有核心竞争力,不管行业怎么样都会有很好的机会。

第七,科创板与注册制改革。将来大量的企业都可以上市,这样给更多创新企业提供了机会,更多人的梦想有了可能。

第八,国企改革。国有企业改革到了深水区,很不乐观,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最终很多改革一定会出现,比如说格力电器卖掉了,非常好的企业,因为国资委卖掉以后可以把拿出来的钱干别的事情。贵州省欠了很多债,贵州省划转了茅台的股份,如果压力大了未来会出现更多的这样的事件,所以国有企业未来会有很多机会。


06

总结

最后,总结一下:

第一,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是中央政治局的论断,也是今天思考所有问题的最大的时代背景,这个背景未来会持续很多年。

第二,L型增长是对中国经济最重要的判断,大家不要被周期这样的概念所忽悠了,L型增长趋势没有改变。

第三,改革是决定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

第四,改革是中国经济最大的红利。

第五,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中国经济的定海神针。我们要稳经济首先要稳消费,稳消费就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第六,以不变应万变,集中精力办好自己的事是应对修昔底德陷阱的最佳策略。坚持改革开放,推动经济增长方式真正的转变,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任务。

第七,减速不可怕,能否提高质量才是问题的本质。

第八,凡事皆有度,度的把握是一种艺术,这是理解宏观政策的关键。所以你问房地产调控、去杠杆,中国所有政策都会不停变化,一定要认真关注并且认真理解背后的变化以及逻辑,比如说中央一直在说房地产要稳地价、稳预期、稳房价,但是同样的话在不同的时间含义不一样,过去两年讲稳房价是为了防止房价过快上涨,今天稳房价是防止房价过快下跌,要理解政策变化艺术。

第九,政治与经济密不可分,经济是最大的政治,政治是影响经济的最大变量。中国如果经济搞不好,社会会面临很大的考验,要度过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重要的还是把经济搞好,这是第一条。


政治是影响经济的最大因素,现在面临最大的压力是民营企业信心不稳,怎样稳定民营企业的预期,怎样减少民营企业的担心,像柳传志先生说的那样,让民营企业家少一些牵挂和羁绊,把选择的心放回心中。如果把民营企业在政治上的顾虑解除了,我们的经济还是有很大的潜力,很大的希望可以去挖掘的。